【编者按】
2014年,随着“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热潮,中国城市中出现了一种新空间——众创空间。如今创业热潮退却,共享经济来袭,“众创空间”逐渐变成了一种新的办公形态——联合办公空间。本系列走访了上海三个不同形态、不同背景和不同阶段的“众创空间”:新车间、WeWork、墨迩空间。
本篇将介绍被称为“全球联合办公空间鼻祖”的WeWork。
当2016年上海提出发展众创空间时, WeWork的落沪正像时机恰当的礼物。如同宜家和迪士尼都将上海作为登陆中国首选,这座城市对于国际资本有着天然的契合。估值已达数百亿美元的WeWork是上海成为全球城市的又一标志。
2010年,亚当·诺伊曼和米格尔·麦凯维在纽约市的Soho区共同创立了WeWork。目前已经在全球建立了140多个办公空间。2016 年7月,WeWork 在亚洲的首个空间正式开幕,选址上海延平路。同年11月,WeWork中国旗舰店在上海威海路开幕。
WeWork威海路店入口。本文图片均来自WeWork
落地与飞地
穿过威海路上一条不长的里弄,进入WeWork旗舰店的第一感觉是别有洞天。前一秒钟还是日常的上海,后一秒钟就进入了多重时空的重叠。垂直降落的墨绿色旋转楼梯最为醒目,复古的色调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旧址。不过这个被称作“connecting stairs”(连接楼梯)的装置事实上与旧址无关,是为了营造用户的偶遇契机而特意制作。墨绿色旋转楼梯也正在成为WeWork在各个门店中的标志。
WeWork的墨绿色旋转楼梯。
WeWork威海路店所在地最早是1930年代的鸦片仓库, 后来变成原上海元件五厂废弃的厂房和仓库的一部分。在WeWork入驻前,这里曾聚集了一群艺术家,如同其他被商业赶走的艺术区一样,2006年到2011年5月31日期间,一个被称为“艺术公共租界”的地方在威海路696号静谧地生长并消失。如今,在WeWork威海路店墙面的涂鸦中,以罂粟花为主题而创造的图案依然顺着墙壁不断生长,延续着诱人的魅力。从墨绿色旋转楼梯向下看,透明天台所引入的阳光让大堂显得生机勃勃。大堂被布置成一个开场的咖啡区,会员们以各种舒服的姿态休闲或工作,而那里也是个体会员聚集的场所。
WeWork威海路店墙上画的罂粟花。
四面的回廊中是不同规模的工位单元,空间的大小被精心的设计。办公的怡人氛围来源于对细节的控制:比如在WeWork中灯与地面的距离经过准确计算, 并且是全球统一标准,座椅等功能性空间元素也有全球统一标准。电话间被设计成既能保证隐私,同时又不会纵容人长久滞留。大堂中的咖啡区域与旧址建筑之间有着精准的罅隙,由精致的矮墙隔挡开,既承接旧址记忆,又与其距离恰当。
蔓延与嵌套
WeWork将“营造社区”作为其最根本的内容,而“联合办公”或“众创空间”等只是不同称谓的形式。与很多类似空间苦于寻找目标群体不同,WeWork并不主动对用户的类别和规模进行预判。不管是独立设计师还是一千人的巨型企业,WeWork都会给出用相应的空间方案。
让用户迅速填满空间并自由生长,这也使得WeWork在不同门店的用户略有不同:有的门店企业用户居多,有的门店则企业用户和个体用户并重。这种用户生长的结果,使得WeWork在内部形成一个微缩的世界。在威海路店,一个在楼上的企业员工,能够看到楼下大堂正在喝咖啡的个体创业者。这位企业员工或许想要辞职,想要创业,想要和楼下的创客去交流,甚至他们或许已经开始一起行动。然而这个逃离和再次开始的过程,都可以在WeWork中完成。这就是一种“世界感”:让人不会察觉边界,也就无所谓退出。
在向内的维度上,WeWork的世界出现了有趣的嵌套,即空间内部又嵌套了相同的空间。科技寺这个提出“科技即修行”的众创空间,在其发源地北京往往坐落在创业园区内,而在上海则选址在WeWork。当两个相类空间的logo在用一场所中呼应显现,很有镜中之镜的奇妙。然而如果从WeWork的角度看来这却十分正常: 科技寺有需求,WeWork有方案,如此而已,完全没有同业竞争等多余的思考。这也可见WeWork确实在践行社区营造的原则,并没有被“联合办公”等名号所累。
在向外的扩延中,WeWork同时是一个存在云端,完全可以脱离物理疆域(“脱域”)的世界。在WeWork全球网络中, 每月付出46美元就可以成为电子用户,可以在WeWork网络中发布和寻找信息。纯粹的信息平台,减少束缚的交流与创造,这更像WeWork深层次的形态。可触感的具象空间只是这个世界处于特定阶段的材质。
WeWork威海路店中庭。
设计的生产力(designed productivity)
虽然WeWork并不主动筛选用户, 但空间风格对于用户的“瘾”力还是形成了物以类聚的效应。高入住率是WeWork在媒体报道中最常被提到的特征。上海的门店几乎都在开业不久就迅速满员。目前上海已有8家WeWork, 3000多名会员。WeWork亚太区经理Ole Ruch表示中国区会员在2018年预计达到1万名, 并认为中国将是WeWork在全球的最大市场。
被设计好的空间, 正以自己的节奏型塑着创造过程。正如WeWork企业用户浪走科技创始人陈达博所言:“它(WeWork空间)已经把很多都计算好了, 你其实不用太动脑子。”WeWork的专业性能够充分满足用户需求:在浪走科技的案例中,工程师可以得到他要求有窗并通透的位置, 尽管窗子不能如愿打开。然而这同样是方案的一部分,因为“户外的空气不见得比室内好”。
WeWork的专业化设计对于使用者而言是一种温和的“驯养”,用户通常也会将理解空间安排当成在WeWork中的学习。正如WeWork的理念:
“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我们需要在工作中寻求意义,WeWork 的特别之处就在于加速了这个意识的推广,并将‘成功’定义为自我实现而不仅仅是生存。”
WeWork威海路店内的办公空间。
以往全球化的空间大都是消费的场所,WeWork则开创了一种全球化的用以创造的空间。当社会学家卡斯特最早提出的“流动空间”(space of flows)时, 他所指的还是麦当劳或星巴克这类标准化的消费空间。社会理论家鲍德里亚更是煞费苦心用“水晶复仇”的意象来警醒人们:物的幻觉正在奴役人。
与这些隐喻的批判相比,当前的现实更加直接、具体而又迅速。全球化的众创空间给“造物”赋予了新的魔力。这些被设计好的、具有生产力的空间正在进行着“空间的生产”,在嵌套和蔓延中形成丰富的生态与结构。这些造物空间为人们的创作提供更加优越的条件,同样人造之物也正是空间成长的生命力。
(作者系上海交通大学国际与公共事务学院社会学博士后、中国城市治理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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