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宪:【澎湃新闻】给国有企业提个醒：创新生态不是设计出来的

陈宪/上海交通大学安泰经济与管理学院教授、中国城市治理研究院特聘研究员

来源：澎湃新闻

12月15日，国务院国资委副秘书长、新闻发言人彭华岗在国务院政策例行吹风会上表示，现在第三批混改试点名单已经确定，一共是31家，其中中央企业子企业是10家，地方国有企业21家，三批混改试点加起来一共是50家，重点领域混合所有制改革试点正在逐步有序推进。这位发言人就如何在国有企业中培育具有全球竞争力的世界一流企业的问题，谈了四个方面的意见，其中特别强调，在创新中拓展国有企业的发展空间。今年暑假，笔者又到深圳调研，在访谈市国资委主任时，讨论了这个问题。他告诉我，深圳的国有企业是在完善、优化产业创新生态中拓展发展空间的。

我们现在将国有企业分为基础性、功能性和竞争性三种类型。据了解，在深圳，竞争性国有企业的比重已经比较低。基础性国有企业基本上承担公用事业的职能，为全社会服务，特别是为民生服务。我问道，功能性的国有企业，是否有一种功能，就是作为创新创业的平台，为初创公司和创客等创业创新主体服务？我说，在调研深圳市投资控股有限公司（简称“深圳投控”）和深圳湾科技发展有限公司（简称“深圳湾科技”）这两家公司后，我觉得，它们似乎已经是这样的平台，在为创业创新主体和环境提供营利性或非营利性服务。

他纠正我的说法，指出，不存在非营利性，只是营利水平低一些。他说，深圳强调国有企业具有服务城市核心竞争力的功能，深圳投控、深圳湾科技这些国有企业承担着这一重要功能。深圳这个城市的核心竞争力是科技创新和战略性新兴产业，那么，国有企业就成为服务于科技创新和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平台。

这里，平台就是指创新生态系统。生态系统是生态学的概念。借用到创新领域，是指在一定的区域范围内，各个创新主体、创新环节和创新因素之间组成的，相互联系和依赖的生态链。不同要素和行业间创新链的组合，形成区域创新生态圈。创新生态中的创新是广义创新，即包括科学发现、技术发明、文化创意、制度改革和企业家创新。

在创新生态中，创客、初创公司（创业者）、投资家和企业家是创新生态的主体。还有各种提供专业服务，金融服务和公共服务的机构。政府就是提供公共服务的机构。在中国，比较特殊的就是国有企业，他们究竟在创新生态中承担哪些职能，扮演什么角色？在过去的一个时期，或者说，在目前国内的大多数科创园区和产业园区，国有企业主要是产业地产公司，是物业的提供商。如何完成国有园区公司的转型，成为它们能否在创新生态中扮演正确的重要角色的关键环节。

园区产业创新生态首先考验园区开发运营模式的创新。以深圳投控和深圳湾科技为例。在运营园区创新生态中，园区地产业务已不再是它们的核心盈利点，园区内的优质资源将被分享给优秀的创新企业。在支持创新企业成长壮大的过程中，园区运营方也能从投资服务、平台服务等方面充分分享企业成长的蛋糕，以此摆脱对地产业务的依赖。深圳投控在园区的三大产业集群战略规划中构建“高端科技资源导入+科技园区+产业集群+金融服务+上市平台”五位一体的商业模式。这三大产业集群是，科技园区产业集群、实体经济产业集群和金融服务产业集群。科技园区产业集群是以创新服务为特色的科技园区产业，打造产业发展平台，为金融服务、新兴产业提供集聚的物理空间，同时优化资产组合结构；实体经济产业集群即高新技术产业+战略性新兴产业+高端服务产业集群，构筑投资引导体系，为金融服务、科技园区提供项目内容，同时储备长远发展后劲；金融服务产业集群，以科技金融为特色，掌控资金筹措端口，为科技园区、新兴产业提供资金支持，同时分享行业发展红利。

深圳投控和深圳湾科技打造的“一区多园”模式，正在谋求升级为2.0版。以市属国有企业、特别是深圳投控为主体，自下而上推动实施。具体而言，该模式是指按照“政府主导、企业市场化运作”的原则，在政府产业主管部门的指导和支持下，由深圳投控统筹运营全市产业园区，以高新区内深圳湾科技的核心园区为标杆，复制和输出“深圳湾”品牌，实行标准化、品牌化、规模化发展，成批量打造具备复合性功能和强大聚合力的“产业综合体”，有效解决产业空间不足和高成本问题，保障重点项目落地，提升“深圳湾”全球科技资源要素的配置能力，为深圳建设现代化、国际化创新型城市和国际科技、产业创新中心做出应有的贡献。在“一区多园”模式下，将致力建立“10+X”的科技园区体系，构建不同层级的科技园区梯次布局，全面带动市内外、海内外园区项目发展，打造深圳创新型经济“引进来”和“走出去”系统性空间载体，进一步巩固“北有中关村、南有深圳湾”、“美国有硅谷、中国有深圳”的品牌地位，助力深圳湾区经济发展。

创新生态不是设计出来的，而是由各类创新主体、创新种群、创新群落与其环境之间相互作用和影响，进而磨合出来的，其间，充分体现产业创新生态的发展规律。为此，在深圳湾各个园区，深圳投控和深圳湾科技着力吸引最优秀的企业和机构，参与到园区产业创新生态的共生中来，使参与方各居其位、各展所长。这里，优秀龙头企业引领产业方向，众多高质量、高成长性中小微企业进行产业配套支撑，专业机构提供高品质专业资源，以及政府部门、公共机构及商业机构进全方位服务。它们相辅相成，共同成为产业生态系统的有机组成部分。为了让各参与方的价值更加充分地体现，深圳湾产业创新生态园区的移动服务平台——My Bay也已正式上线，它既能让园区企业和服务机构成为紧密合作伙伴，更能实现多园区之间产业资源和服务资源的协同协作，打造移动版的“一区多园”系统。

笔者的调研发现，以深圳投控和深圳湾科技为代表的国有企业，在产业创新生态中扮演着整体规划和统筹的角色，根据科技创新和产业化的发展趋势，吸引并布局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同时，疏通产业创新生态中的“瓶颈”，连接其中的“断头”，大大提高园区的运营效率。产业创新生态的质量由若干条“链”及其聚合、融合的状态所决定。这里，“链”指产业（行业）链、物流链、服务链和社交链等，深圳投控和深圳湾科技利用现有优势，在自身提供相关服务的同时，引入金融和各种专业服务机构，为初创公司、创新公司提供精准服务，为深圳湾创业创新生态做出了积极贡献。

深圳的国有企业在服务于城市核心竞争力的过程中，不断深化加强自身市场化运作的改革。除了正在深入推进的混合所有制改革外，这位国资委主任特别和我谈到，深圳市国有企业选人用人的市场化改革，他自信地告诉我，到2020年，基本做到国有企业的领导职位以市场化方式选聘。此举非常重要，是国有企业或国有控股企业实现其重要功能的保障性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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