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更新：城市生命体的光荣与梦想

王佃利

山东大学当代社会主义研究所、

政治学与公共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编者按

3月10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湖北考察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时指出，城市是生命体、有机体，要敬畏城市、善待城市，树立“全周期管理”意识，努力探索超大城市现代化治理新路子。围绕“城市生命体”的内涵解读、治理挑战与治理路径等重要问题，由上海交通大学中国城市治理研究院主办，《城市治理研究》《公共管理与政策评论》《探索与争鸣》等期刊联合学术支持的“城市生命体——超大城市治理现代化的路径与方法”网络学术研讨会于4月11日在线上召开。日前，研究院编辑整理与会专家的发言内容，形成观点，将在公众号和网站陆续分享。本文为第一篇。

城市更新的话题与城市生命体息息相关，所以，本次发言由以下四个问题展开：

第一，如何把握城市生命体？

第二，基于城市生命体，我们对城市寄托了怎样的希望？

第三，现实中，我们怎样直面城市生命体？

第四，从城市更新角度出发，我们如何再现城市生命体的活力？

01如何把握城市生命体？

提到城市生命体，大家都想起了习总书记的讲话——城市是一个生命体，一个有机体，要敬畏城市和善待城市。作为政策术语，我们可以从学术研究中找到它的传统，但无论是政策话语还是学术研究，它们实质上是对城市本质、城市认知维度和城市功能的基础认识过程。所以，我想把具体的城市实践和城市研究结合起来。        

其实在学术研究中，像这样联结生命和城市的方法由来已久。比如，在中国传统中，“天人合一”从来都是城市建构的主要思想，而在现代，城市病是人们关注的焦点之一。20世纪60年代，梁思成先生便强调城市有自己的经络、脉搏和肌理，如果不科学对待它们，城市就会生病。当时，城市有小毛病，如今大毛病出现了，这启示我们如何思考、认知城市。按照芒福德的观点，从局部认识问题是科学，从整体认识问题是艺术，有时放弃局部才能看清整体。所以，让我们从整体认知城市。

02基于城市生命体，我们对城市寄托了怎样的希望？

城市有300多种定义。传统认知城市的维度是空间，如老子所言：“凿户牗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这是空间的概念，长宽高。以往大多以空间维度来描述城市、建筑和景观。此外，宋俊岭先生定义的城市代表了另一种认知维度——生命体维度。他认为，城镇是一个社会主体和自然环境相互交互中形成的人工环境，他还特别强调了“文明人类”和“人类文明”这两个词。城市如生命一般有蔓延发展的过程，从受胎、萌动、发端、雏形到幼年、成熟、壮大、衰老。在过程中，更多体现了人、人类文化作为城市主体。认知城市，或说认知城市生命体，我们就要把握以人为主体的文化发展过程。当我们在思考城市生命体的时候，城市的灵魂蕴含在人类精神和社会机体之中，并不断成长、发育。

芒福德认为，城市精神的最高产物并非一座新型城市，而是一种新人。城市的主要功能是化力为形、化权为能，化腐朽为神奇，化生物繁衍为社会创新。当我们看到天棚、石榴、金鱼缸、先生、巴狗、胖丫头，北京人心照不宣；而看到粉壁、黛瓦、马头墙，“回廊挂落花格窗”的时候，江南人便会心一笑。

由此，我们从城市生命体的角度认识城市运行。也就是说，在人类与城市相互交流的过程中，我们从人的价值、生态和组织来认识环境，认识城市运行的过程。城市生命体也有助于我们认识城市的基本运行过程。

从这个角度来看，城市伟大地将人类梦想付诸实践。城市规划史留下了一系列散发光辉的名字：霍华德、格迪斯、伯纳姆、柯布西耶……他们创造了伟大的思想，对城市发展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引导了城市伟大的实践。

03现实中，我们怎样直面城市生命体？

然而，当我们接触到这些伟大的思想时，我们将惊讶地发现这些思想者的远见往往被认作是乌托邦，乌托邦式的思想往往被渴望回报的人实践，而实践往往脱离了原来设想的环境。当人们在不同空间和社会环境中实践他们的伟大思想时，其结果有可能是离奇的、灾难性的。所以，伟大的人类思想有可能是失败的，比如印度昌迪加尔的城市设计应用了柯布西耶的构思，但最终的结果不太令人满意；美国精明增长联盟倡导的精明增长可以有很好的发展战略，波特兰市却被证明是失败的例子；韩国松岛新城完整地建造了一个许多城市追求的“智慧城市”，但实地却有些诡异。如简·雅各布斯所说，城市是生命科学，是一个十分复杂的问题。以往的理论家却模仿物理学方法，这种错误是不尊重城市主体本身。之前的例子都犯了这个错误。

04从城市更新角度出发，我们如何再现城市生命体的活力？

接着，我想用一些具体的现实例子来说明城市更新过程。棚户区的改造对象是旧的、没用的，所以应该被新设计替换。相反的，许多历史建筑、历史风貌和历史文化古城应该被保留下来。对此，我们可以转换功能、开发创意产业，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拆旧建新，严格划定保护界线，还要适应性改造历史建筑。

从整体上来说城市是复杂的，而城市更新要考虑时间、空间、社会网络和功能，所以更复杂。复杂性意味着人们要重新审视城市的价值，重新思考城市的发展战略。尤其，我们还要考虑城市活力、城市多样性，明确实现它们的基本路径。去年，我做了一个山东省古城的研究，提出了一个新理念“城冀”，接受了一位报纸编辑的采访，他是这样报道我们的观点的：城市更新实际上寄托了我们对城市美好未来的期冀，这种期冀本质上是城市魅力所在、是城市人的梦想所在，城市空间将赋予居民无限的可能性与至高权利——这便是一个城市生命体的意义所在。

最后，人们应该相信城市、相信未来，如雅各布斯所言，虽然有些需求超过城市的限度，但是城市有足够的力量再生，并最终解决需求。当下城市面临重大疫情，但人们依旧应该坚定地相信城市、相信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