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竞/上海交通大学中国城市治理研究院助理研究员

  来源：澎湃新闻

随着国产大飞机C919在上海的成功试飞，作为商飞总部、研发中心和总装基地所在城市的上海，成为全球第五个进入亿级航空城市俱乐部的成员（特别是2016年上海机场旅客年吞吐量首次突破1亿人次），上海打造国际级航空产业城的目标呼之欲出。对标国际先行城市，欧洲宇航之都——图卢兹的崛起和繁荣之路，可以为上海提供很好的借鉴。

法国图卢兹是一座古老而又年轻的欧洲宇航之都，古老来自于她2000多年的建城史。这里有法国最悠久的高等教育史以及100多年的航空航天发展史，它甚至被称为是“比巴黎更法国”的城市。年轻则源自她在世界航空航天产业发展史上不断创造的奇迹。如果说图卢兹航空航天产业的发展得益于整座城市悠久深厚的历史和天然古朴的环境，那么航空航天文化使得这座古老城市显得更有朝气和活力。

图卢兹街景。本文图片均来自作者

悠久的航空业历史

图卢兹市坐落于法国的西南部，距巴黎700多公里，市区人口40万左右，郊区人口约30万，是法国西南部比利牛斯大区的首府、上加龙省的省会，面积118平方公里，是法国第四大城市。

图卢兹在世界航空发展史上的显赫成就早在100年前就已开启，1890年，出生在图卢兹的电气工程师和发明家克莱蒙阿代尔，研制出了世界上第一架蒸汽动力单翼机——“伊奥利”号，并在图卢兹进行试飞，这架飞机依靠自身动力水平起飞成功，并离开地面飞了50米，莱蒙阿代尔也成为世界第一个成功驾驶有动力飞机飞离地面的人。当然，现代意义上的“世界第一架飞机”是在1901年由莱特兄弟发明并进入实际应用领域，并由此拉开了航空工业发展的历程。

由于航空器的使用最早主要是在军用领域，因此，飞机制造需要一个远离战线的安全地点，为此，地处大西洋和地中海之间的图卢兹成为法国制造飞机的理想之地。与此同时，图卢兹在19世纪就在充分利用比利牛斯的水力和拉克的天然气，并借助兴建的铁路，大力发展制造业和化学工业，较早开启的工业化进程为图卢兹的航空工业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图卢兹的航空工业发展可以追溯到1920年代，而它发展的高峰期则是在二战后，随着第一批航空业公司的入驻以及机场的建设，近500余家的相关配套企业也相继落户，它们涉及到航空业相关的机械、电子、计算机、表面处理、材料等产业。

1962年，法国航空航天公司开始与英国飞机公司合作在图卢兹研制第一代超音速民航客机“协和”号，协和飞机以及第一批喷气式飞机的生产确立了图卢兹在规模型航空工业园区中的龙头地位；此后又于1967年与德国、法国等合作进行空中客车A300的研制工作，并于1970年12月成立空中客车集团，总部就设在图卢兹。

空中客车集团的成立，进一步加速了图卢兹在航空航天功能机构和相关企业的集聚，包括法国航空航天中心、国家气象中心、国家航天研究中心等高能级研发机构，法国国立民航大学（ENAC）、法国航空航天大学（ISAE）、法国国立机械与航空技术大学（ENSM）等顶级学府，以及空客军机总部、达索航空、达索战斗机制造总装基地和摩托罗拉、汤姆森、西门子等国际知名企业公司。

研发成果的诞生地

在要素集聚的同时，图卢兹也成为航空航天重要研发成果的诞生地。世界上第一架超音速客机、商用飞机、直升飞机以及全球最大的宽体客机A380都是从这里起飞飞往世界各地。图卢兹也由此成为世界上久负盛名的航空航天城。需要指出的是，图卢兹在航空航天产业发展上还不断突破区域界线，近年来，图卢兹与波尔多共同打造法国航空航天谷，这一区域共集聚1200余家相关公司和机构，9.4万名从业人员。

在全球诸多航空城中，造就图卢兹无与伦比地位的除了空客总部外，可能就要属她强大的科教体系和航空文化了。图卢兹大学和研究机构密集，是仅次于巴黎的法国第二大大学城。

现有大学生约11万人，拥有4所大学，25所高等专科学校。图卢兹社会学大学（又称图卢兹一大）是欧洲最早的大学之一，建于1229年；法国国家理式学院、医学院、文学院、国立图卢兹应用科学学院和法国最重要的法国国立民航大学(ENAC)、法国航空工程大学(ENSICA)、法国国立航空航天大学(SUPAERO)、法国国立机械与航空技术大学(ENSMA)四所航空航天大学也均设于此；法国每年约16%的工程师毕业于图卢兹，另外，还有400多家研究机构，研究人员人数超过1万人。

需要指出的是，为促进产学研联动，航空航天类大学基本分布在航空航天CNES公司等企业集聚的图卢兹南郊，校区和厂区相依相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似的建筑让人难以辨别出哪里是工厂、哪里是校园。

图卢兹第二大学

浓郁的航空文化

图卢兹航天航空文化也为这座既古老又新兴的城市添加了独特的魅力。以飞机设计师的名字命名的街道、中心广场耸立着的飞机设计师塑像、航空航天公园等，都让图卢兹城弥漫着浓浓的航空航天文化。

除了这些硬件外，社会非常尊重从事航空航天事业的人，他们可以享受政府的特别优惠，凡持有航空航天工作证的人都可以在图卢兹指定的商场买到优惠的商品。

而依托航空文化大力发展航空旅游也是图卢兹的一大特色。例如，在空客生产总装基地，近1个半小时的A380组装下线首次试飞观光项目，当时就吸引了数十万游客预定并参观；而位于城市南郊的太空城是图卢兹重要的旅游目的地，这座占地3.5公顷，设有公园、天文馆和展览馆，是一个集探索、试验和了解宇宙的好去处。占地近万平方米的航空发展博物馆包括7000平方米的飞机陈列馆和1300平方米的办公接待场所。另外，法国第四大机场的图卢兹布拉涅克机场周围也分布着29个景点，这些都成为图卢兹航空工业特色旅游的重要资源。

图卢兹太空城公园

游客观看空客起飞

对上海打造航空产业城的启示

从图卢兹航空城的发展历程和特色看，上海在打造航空城上可以借鉴的经验有：

一是强化科研开放合作，打造世界级航空产业。

民用航空器生产涉及技术领域广、研发难度高、组装环节多，是一个全球性很强的产业，单凭一己之力是难以完成这样一个高难度的系统工程。图卢兹尽管有悠久的航空发展史，也有科教资源支撑以及工业化基础，但她也是在不断与外部合作研发基础上，才创造了航空史上的一个又一个奇迹，包括与英国合作研发“协和飞机”，与英法德等合作研发空客A300，空中客车公司的组建也是多国合作的结果。

因此，在打造航空产业城方面，需要大力推进区域合作，构建开放包容的产业链体系。例如，上海在打造航空城方面，虽然拥有商飞总部、研发中心、总装基地等国内最高能级的航空产业的功能性机构，而要顺利完成大飞机的研发设计和总装生产，仍需要充分利用上海改革开放和国际化的优势，与长三角城市的产业联动，以及包括南昌（C919机头来自成都，前机身、中后机身来自南昌），西安（C919中央翼副翼来自西安），沈阳（后机身主要来自沈阳）、哈尔滨（起落架舱门来自哈尔滨）等城市的合作。

二是强化科技资源集聚，持续提供智力支持。

航空产业作为智力密集型产业，需要源源不断的研发人才和成果支撑。图卢兹作为法国第二大大学城，集聚了11万大学生、1万多研发人员以及法国最重要的航空航天大学，这是支撑图卢兹航空城在航空航天产业上不断突出突破性，甚至颠覆性技术和产品，从而保持行业竞争力的关键。上海应结合商飞研发中心的建设，在航空航天相关学科建设、技术研发、人才培养、职业教育，特别是高级技工的实训等方面加大投入力度，建设航空科技创新中心。

三是强化航空文化培育，形成独特的城市品位。

在全球诸多航空城中，图卢兹浓郁的航空航天文化可谓是其重要的特色，身临城中，让人处处感受到航空航天的独特文化。建设航空城的目的就在于用成熟便捷的城市配套来促进航空研发和制造、航空运输和贸易等核心功能的持续高端化发展。而独特的航空文化熏陶不仅将激发航空产业从业人员的自豪感和荣誉感，也是催生航空特色旅游产业的重要基础。上海可在航空博物馆建设、大飞机体验馆建设、航空制造的工匠文化宣传、航空乘务的精心服务文化宣传、全球最佳空姐评选大赛等方面推进工作。